国足“荣誉之战”不算多荣耀，但人们都记住了王钰栋

韩国龟尾(guīwěi)田径亚锦赛，由梁宝棠、吴洪娇、艾力西尔、刘英兰组成的中国队夺得4×400米混合接力(jiēlì)银牌。中国田径协会供图 最后一棒交接时，中国4×400米接力队还处于领先。20岁的清华大学学生(xuéshēng)付浩然接过接力棒，黑框眼镜下的目光紧锁终点线。但在他身后，新科亚锦赛400米冠军、卡塔尔选手阿马尔·依布拉希姆正在逼近，最后80米，优势消失，最终，他被卡塔尔和印度选手以微弱优势反超。“队友们给了(le)我很好的位置，但我没撑住。”付浩然赛后(sàihòu)难掩(nányǎn)遗憾，却(què)也清醒地认识到，“实力有(yǒu)差距(chājù)，但失利能给我激励”。 5月29日，韩国龟尾田径亚锦赛男子4×400米决赛，由梁宝棠、张起宁、艾力西尔·吾买尔和付(mǎiěrhéfù)浩然4名00后组成的中国队以3分(fēn)03秒73的成绩摘得铜牌，完成赛前“站上(zhànshàng)领奖台”的目标。 这场比赛在国内受到空前关注。因在5月初进行的广州世界田联(tiánlián)接力赛上，中国(zhōngguó)的00后选手们，接连刷新4×400米男子接力、混合接力全国纪录，夺得两张东京世锦赛门票，完成(wánchéng)历史性突破，让400米这一在中国沉寂许久(xǔjiǔ)的项目有了燎原之势。 当时，由梁宝棠、张起宁、李懿卿、付浩然组成(zǔchéng)的中国队在男子4×400米接力预赛中跑出(chū)3分01秒87的亮眼成绩，上演绝地反击的正是(zhèngshì)最后一棒付浩然，他坦言，“接力比赛中状况起伏像过山车，得扛住压力，享受过程(guòchéng)才能发挥得更好”。 混合(hùnhé)接力队也将士气延续到亚锦赛，由梁宝棠、吴洪娇、艾力西尔、刘英兰组成的(de)中国队以3分20秒52的成绩锁定4×400米混合接力银牌。担当(dāndāng)最后一棒的刘英兰表示，“新一代选手间已经形成了带动(dàidòng)效应，有一个人出来了，后面的人就会看到希望，像(xiàng)点灯一样，一盏一盏地亮起来”。 可在400米赛道上，成为掌灯(zhǎngdēng)人空前艰难。 “宁跑(pǎo)负重5公里，不跑死亡400米。”一句圈内流行语揭穿了项目的“魔鬼属性”——既(jì)需要短跑的速度，又需要中跑的耐力(nàilì)，尤其当运动员跑到300-350米时，乳酸堆积会导致速度下降，技术(jìshù)变形，用张起宁的话来说“最后100米感觉跟升仙儿了似的”。 但(dàn)作为田径世界的重要项目，400米又是各国角力无法绕开的一道坎。目前，400米世界纪录为南非选手范尼凯克在2016年创造(chuàngzào)的43秒03。亚洲范围内，日本、印度(yìndù)、巴林、卡塔尔等国家(guójiā)和地区(dìqū)实力不俗，日本男子4×400米接力队闯入巴黎奥运会决赛。相比之下，中国在该项目上长期缺乏亮眼表现。 1993年第七届全国运动会，赵存林以45秒85的成绩夺冠，成为中国首位(shǒuwèi)跑(pǎo)进“46秒”的男子400米运动员。此后，1996年出(chū)生的北京大学学生郭钟泽在2017年天津全运会(quányùnhuì)跑出45秒14，打破(dǎpò)徐自宙保持多年的全国纪录，将中国男子400米水平提升至接近“45秒”大关。 此后，“一枝独秀”的郭钟泽渐渐淡出赛场(sàichǎng)，同龄人杨磊、吴宇昂坚持在(zài)场，直至近两个赛季，艾力西尔·吾买尔、梁宝棠、鞠天淇、付浩然、郑驰宇、李懿卿等一批00后小将(xiǎojiàng)快速崛起(juéqǐ)，莫家蝶、刘英兰等女选手也表现突出，他们携手在接力项目上高歌猛进(gāogēměngjìn)，正是400米迎来“百花齐放”的佐证。 “师傅，师傅的(de)师傅，已经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的400米(mǐ)和国际上存在差距，他们不断寻找更(gèng)科学的训练、日常作息、营养康复等方法，帮助我们这批队员实现突破。”梁宝棠表示，相较师傅们“靠喝糖水补充能量”的年代，处于(chǔyú)当下有科技助力(zhùlì)的训练环境，“我们00后赶上好时候了”。 队伍跑出3分01秒87那天(nàtiān)，教练王光林十分激动，“我们都是快退休的人了，平常很沉稳，但(dàn)也不由自主高声呐喊”。在他(tā)看来，400米突破不是偶然，而是“请进来走出去”的结果。 自2006年起，中国田径队开始派遣教练和运动员赴美学习国际上先进的训练(xùnliàn)方法，谭国衡是随队教练之一，他记得，和国内提倡的“大(dà)运动量训练”不同，当时国际上使用短间歇(jiànxiē)训练，通过反复刺激心肺功能提升速度耐力，“跑(pǎo)10个200米，每个200米要在30秒完成，每趟间隔两分钟(liǎngfēnzhōng)，看起来简单，我们的队员前5个都(dōu)能顺利完成，可到第七八个就坚持不下去(xiàqù)了，但其他(qítā)国家运动员却越跑越快”。他表示，如今，随着短间歇训练法在国内训练中普及，这一差距已大幅缩小。 普及(pǔjí)不够，还需要创新。2021年年底，谭国衡就开始思考，“要把400米速度耐力看作力量(lìliàng)耐力，在力量训练时注重(zhùzhòng)次数的掌握，从而达到‘有气有力’的效果”。创新训练在弟子梁宝棠(liángbǎotáng)、李懿卿(lǐyìqīng)的进步中得以显现，梁宝棠接连在2023年、2024年全国田径锦标赛400米比赛中夺得冠军。 “创新才能发展。”谭国衡透露，“在教练们的积极创新训练下，近两年来(jìnliǎngniánlái)我国400米成绩在46秒30以内水平的有8人，他们(tāmen)出生(chūshēng)在2003-2006年之间，400米成绩整体水平厚度(hòudù)有提高。” 转变的还有训练思维，“以前讲究(jiǎngjiū)‘以量取胜’，现在追求科学高效”。供职于清华大学的王光林透露，付浩然的训练通常一周6次，“次数不(bù)多，但质量(zhìliàng)有保证”，他(tā)发现，相较耗时低效的训练，这样更容易被运动员接受，从而在进步(jìnbù)中激发更强的驱动力，尤其对付浩然这样的“比赛(bǐsài)型选手”，日常“不紧绷”反而让他到赛场上更容易“顶得住”。 大赛磨砺有训练不可替代的作用。历史上，由于400米项目成绩平平，不少赛事(sàishì)都无法给予选手磨合展示(zhǎnshì)的机会，一定程度上制约了项目发展，在王光林看来，“此次(cǐcì)接力赛的突破，彰显了组织优秀选手集中(jízhōng)参赛的重要性”。小将登场，变化肉眼可见。张起宁表示，赛前认为自己和国外选手存在较大差距(chājù)，但实际较量后，便(biàn)能看清自身的潜力与差距，“锻炼了心理素质，建立起追赶甚至超越的信心”。 更重要的是，一批水平相近的优秀选手因(yīn)大赛相聚，成为并肩作战的队友，抑或惺惺相惜的对手，“有的来自高校，有的来自专业队，取长补短”。据王光林介绍，梳理项目历史不难发现，高校是400米人才涌现的沃土，而专业队则拥有更系统的提升环境，二者(èrzhě)缺一不可，他(tā)(tā)以付(fù)浩然为例称，付浩然自小受当体育教师的父亲影响开始跑步，但专业训练(xùnliàn)起步较晚，“高三时，他被送到(sòngdào)安徽队训练半年多，成绩提升显著，从高中阶段的48秒多提升到如今(rújīn)能破46秒的水平”。 亚锦赛(yàjǐnsài)结束后，付浩然迅速回校进行恢复性训练，同时还要抓紧复习投入考试周——对高校培养的运动员而言，每(měi)一张试卷、每一场考试，都是延续运动生涯的关键筹码。来自(láizì)北京体育大学的张起宁和他境遇相似，两人相识于首都(shǒudū)高等学校学生田径运动会，“当时付浩然跑46秒04，惊艳了所有人，没想到今年我们能一起参加世界大赛，他的比(bǐ)赛能力值得(zhíde)我学习”。付浩然则佩服张起宁的坚持：“他克服伤病(shāngbìng)，成绩一场比一场好，训练中的认真刻苦令人佩服。” 李懿卿则用“亲生兄弟”形容团队关系：“集训时我们(wǒmen)(wǒmen)像一家人，接力中一个眼神就能领会(lǐnghuì)彼此。我们不分专业队和高校，目标一致，就是拧成一股绳拼成绩。”他强调，4×400米虽对接棒技术(jìshù)要求不如4×100米高，但更需团结一心，“国内赛场，我们良性竞争，到了国际大赛，我们就是中国队(zhōngguóduì)”。 “自信”“不(bù)怂”“稳扎稳打(wěnzhāwěndǎ)”，这群00后深谙“新一代中国400人”的特质。当前(dāngqián)成绩备受瞩目(bèishòuzhǔmù)的艾力西尔曾担心“成绩出得太快，会影响身体机能”，他清楚知道自己有(yǒu)“基本功薄弱”的痛点。巴黎奥运会前，他在亚青赛跑出45秒53的摘金成绩，距离奥运达标线仅有0.53秒的差距(chājù)，但他并不遗憾，“每次突破都是新起点，我还有很多薄弱的地方需要加强”。他把目光(mùguāng)放到下届奥运会，“这次破不了就下次，我还年轻，一步步来，总(zǒng)不能一下子出来了，又一下子消失吧”。 当一群清醒、热血、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组成一支队伍，奇迹(qíjì)就(jiù)可能发生。“在项目(xiàngmù)发展过程中，团队接力是弱势项目发展和(hé)突破的重要(zhòngyào)路径。”谭国衡表示，中国男子短跑的突破口也是基于男子4×100米接力在亚运会、世锦赛(shìjǐnsài)、奥运会上的一次次突破，极大提升了(le)教练员、运动员的自信心，从而诞生了苏炳添、谢震业两位世界级亚洲飞人，“我们也希望通过4×400米接力的实战打磨，让‘中国的400人’在更重要的赛场有一席之地(yīxízhīdì)”。毕竟，直通世锦赛只是刚刚起步。 中青报(zhōngqīngbào)·中青网记者 梁璇 来源：中国青年报 2025年06月(yuè)10日 08版 （来源：中国青年报(zhōngguóqīngniánbào)）